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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3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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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鈰見銅鏡裏頭再無應答,當即起身往亂葬崗這處趕來,可到了這裏,卻發現整個墓穴空無一人。

他轉了一圈,看見碎在地上的銅鏡,回轉出去,抓出了幾只窩在墳頭裏的鬼魂,“你們老祖宗呢?”

幾只鬼魂嚇得不輕,‘我們老祖宗養了一個男鬼,那男鬼脾氣不好,我們祖宗脾氣也不好,兩個脾氣不好的就……’

陶鈰哪有時間從頭聽起,揚聲打斷它們的廢話,急道:“人去了何處?”

‘我們也不知曉,晚間就沒看見人了……’

陶鈰懊惱不已,就差這麽一步,當日他若是沒有離開,先見到錦娘的必然是他!

如今一步之隔,困在心中四萬年的執念依舊沒有得到答案!

不遠處一團煙氣而起,一人從灰色幽靜之間現出身來,氣勢壓人,深不可測。

陶鈰見他來者不善,便沒有開口說話,他如今也有幾分本事,可眼前這個人卻估摸不出底子。

寂斐看了一眼墓穴,顯然察覺到裏頭無人,他看向站在外頭的陶鈰,“可有見過什麽人在此?”

既然到了這處,便是要找人,他要找的不是沈甫亭,就是錦娘,多一個人找,他便多一個機會尋到錦娘,與他都有益處。

“你找錦瑟還是沈甫亭?”

寂斐神情瞬間一變,當即瞬移到他面前,“你見過他們,錦兒如今在何處?”

陶鈰攤了攤手,一無所知,“我也是剛來,你看到的就是我看到的。”

寂斐聞言默了一瞬,看向他似在揣摩,“不知尊駕找的是誰?”

陶鈰四萬年前就是人精,四萬年後自是更盛,他一笑化解了寂斐的敵意,隨意找了個借口,“我與沈大夫往日有些許糾葛,想要尋他算個明白賬。”他說著拿出懷裏的銅鏡,“本來是取得了一絲聯系,只可惜被他摔碎了……”

寂斐拿過銅鏡,裏頭殘留著一絲氣息,他聞言面色一沈,對沈甫亭顯然忌諱頗深。

縱橫起伏的山峰線條重重疊疊,村落依山傍水,入目山清水秀,別有一番殊色。

錦瑟坐在窗旁靜看外頭風景,她沒想到自己還能從墓穴裏頭出來……

而那個輕易將她帶出來的人,就是自己養的艷情男鬼……

錦瑟面色平平,靜坐了許久,才起身往後院走去。

這屋子前院後院都通著,門一開穿堂清風,撲面而來,漸帶草木清新氣息,比她的墓穴舒服不少,後院的門大敞著,入目盡是青山綠水。

錦瑟到了後院,沈甫亭正在後院,替早間牽來的幾只毛絨小馬駒洗澡。

她今早起的晚,看見他牽著這麽幾只不及腿高的小馬駒回來,還有些許驚訝,畢竟他那個性子,不像是會有耐心照料這些呆頭呆腦小馬駒的人。

不過誠然,這些小馬駒很是可愛,還有各種顏色,看上去很小只,和一般的馬不太一樣,她看了就有些移不開眼。

錦瑟忍不住上前抱起一只在院子裏溜達的小馬駒,伸手摸了摸它的腦袋。

小馬駒被她抱在懷裏,馬上就呆成了一只木馬,一動都不敢動,讓人頗覺熟悉。

沈甫亭替一只小馬駒刷洗,衣袖微微拉起,露出有力好看的手臂線條,這般坐在陽光下,顯得眉眼如畫,氣度沈靜,如清玉浸水,剔透幹凈,卻又有著鬼斧神工的驚艷絕倫。

她現下是越看越覺得熟悉,只就差那麽一點點就翻出陳舊的記憶。

錦瑟抱著小呆馬站在門旁半晌,沈甫亭都沒看她一眼,他大發雷霆之後,他們二人便沒說過話,他也沒有和她一道睡覺,可成親的事卻是一點都沒懈怠,反而更加著緊,屋裏院外已經擺滿了成親要用的東西。

錦瑟琢磨著,不出幾日他們就要成親了,她眼神微微一黯,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斃。

她走到他身旁,沈甫亭依舊自顧自刷著小馬駒,那洗澡的小馬駒跟她懷裏抱著的如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呆楞,腿還是軟綿綿的,卻直挺挺的站在那處,乖乖由著人刷背。

“我和你一道洗罷。”

沈甫亭動作很是利落的刷完一匹馬駒,拉過下一匹溜達著的小馬駒,完全無視了錦瑟,顯然還在氣頭上。

錦瑟可從來沒有受過這般冷落,見他這般冷淡,一時也生了些許惱意,她摸了摸呆在懷裏的小馬駒,慢悠悠道:“我瞧你像是喜歡我,可現下這模樣又不像,既然要與我成親,卻又為何不理我?”

她聲音甜美,很有欺騙性,若是不刻意陰森森的說話,便真的像個天真浪漫的小姑娘,此時話中帶了幾分委屈,叫人頗有不忍心。

沈甫亭動作一頓,神情還是冷然,“只要你和我在一起,我不會不理你。”

錦瑟俯身放下懷裏的小馬駒,拿起水盆裏的小木刷子,與他一道刷著馬兒,“你有這麽大的能耐帶我出來,又這麽喜歡我,我怎麽舍得離開你?”

沈甫亭神情微微柔和了些,洗馬的時候,錦瑟時不時往他身旁蹭蹭親親,一塊冰山肉眼可見的融化了……

待洗好了幾只本就不臟的小馬駒,沈甫亭起身進了屋裏,從裏頭拿出一只色彩斑斕的燕子風箏。

錦瑟最是喜歡色彩艷麗的東西,在墓穴裏又著實憋壞了,見這風箏做得精致討巧,便有些愛不釋手。

沈甫亭見她喜歡,眉眼柔和了些許,拉過她的手,“凡間有放風箏祈福的習俗,你我成親需得求個好兆頭,我特地買了一個,一會兒我們去放了。”

錦瑟沒有異議,雖然覺得這些全都是扯淡,可玩她卻是有興趣的,“也好,我倒從來沒放過風箏。”說著便掙開了他的手,自顧自往外頭跑去。

沈甫亭的手落在空中半晌,面上神情微頓,片刻後,才緩緩收回手攏在袖間。

錦瑟跑了幾步,見他在後頭,不由笑盈盈沖他伸出手,“你快些,我看前頭好多人,要搶不著好位置了~”

沈甫亭見她伸手而來,眉眼不自覺帶上幾分笑意,握住她的手,與她一道往山野之間跑去,兩人倒像孩童一般為了抓緊時間玩耍,連路上的時間都不願意耽誤。

不遠處的匹獻瞧見這一幕,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這妖女委實厲害,四萬年前是這樣,四萬年後還是這樣,叫自家公子迷了心竅。

一旁的匹相卻是神情凝重,這若是只普通的妖便也罷了,可偏偏是往日的妖尊,那妖界的寂斐一日躍千裏,早不同往日而語,妖界仙界在一旁虎視眈眈,在他看來,君主根本就是行在懸崖絕壁之上,一步踏錯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場。

如今最主要的是要將天界奪回來,可他每每提及此事,君主都是一副不著急的模樣,這叫人如何不憂心如焚?

這廂二人在這處又忙活又擔心,長籲短嘆之間,生生老了好幾歲。

那廂沈甫亭已經帶著錦瑟去了山野之中,這附近村落,大抵都在這處放風箏祈福驅邪,求個好兆頭。

錦瑟一到這兒就抓起風箏放,可惜手法不到家,無論怎樣,風箏都飛不起來。

她興致勃勃跑了幾圈,額間都起了一層薄汗,卻還沒有放起來,不由使了小性子,隨手將風箏丟在腳邊,“你這風箏未免太是沒用,半晌放不上去。”

沈甫亭見狀一笑,走到她身旁,將風箏撿起來,“你自己放不起來,倒全怪在風箏身上了?”

錦瑟聞言很是不服氣,“你既這般說,不如你來放,不許使法力,否則可太輕巧了。”

沈甫亭自然是不在話下,放風箏這麽簡單的事情,如何難的倒他?

可不知怎麽的,他幾番來回,也沒能將風箏放起來。

錦瑟見了心頭爽利不已,走到他旁邊,盈盈笑道:“看來你也不行,剛頭也不知誰這麽大的自信心。”

沈甫亭見她笑的得意,不由伸手攬過她的後腦勺,在她嬌嫩的唇瓣上啄了一下,壞笑道:“不安好心,今日若是沒有討到好兆頭,就不準睡覺。”

因為剛剛跑過,他的氣息有些亂,也格外炙熱燙人,生生讓錦瑟住了口。

她不由腹誹了一番,哪有這樣的人,明明是他放不起來,怎還不許她睡覺了?

不過倒也真沒等太久,沈甫亭也不知是怎麽就抓到了訣竅,一會兒功夫便將風箏遠遠放高,才將線遞給她。

錦瑟拿著手中的線只覺很是新鮮,時不時拽上一拽,還能飛得更高。

風箏線快要到頭的時候,沈甫亭才拿過帶來的金剪子,“你來剪,一切不好的都會隨風箏離去,我們是親事必會有個好兆頭。”

錦瑟伸手接過剪子,指尖拂過緊緊繃著的風箏線,線隨著風箏微微擺動,竟牽動了她的心口,微微發顫。

她默了一瞬,輕輕一下剪斷了那條線,斷了線的風箏飄向天際,慢慢模糊在朦朧的夜色之中,變成一個小黑點。

她看了很久,直到風箏消失在視線中,沈甫亭拉過她的手,與她十指相扣,“我們該回家罷。”

錦瑟與他一道走在田間小路,“你剛頭是不是故意不將風箏放上去,好叫我……”

好叫我高興?

錦瑟沒有問出來,她不知自己是希望他回答是,還是不是。

沈甫亭聞言看向她,眼中帶著笑意,低沈的聲音無端寵溺,“你覺得呢?”

彼時的天已經微微黑了下來,田野之中到處都是孩童奔跑嬉鬧聲響,蟲鳴鳥叫不休。

他的聲音低沈溫和卻格外清晰,朦朧的夜色模糊了他的面容,可他的眼神卻並沒有被夜色遮掩,一眼看來,輕易就能看見心裏頭去。

錦瑟看著他,眼前似乎顯出一個人,撐傘從雨中走來,一樣的眼神,熟悉至極,她的心跳微微一窒,開始不受控制的加快,響的她都能聽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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